陈纪然：从《周易》看古人的智慧
《周易》
一部被称为中国文化源头的经典
熔铸了
“自强不息”、“厚德载物”的民族精神
催生了
“阴阳相济”、“物极必反”的辩证思维
造就了
“革故鼎新”、“与时偕行”的历史哲学
孕育了
“保合太和”、“穷变通久”的东方智慧
本期悦读者——哈师大文学博士、历史学副教授陈纪然，
将为我们解读《周易》的玄妙与幽远、广博与深邃。
从《周易》看古人的智慧
文/陈纪然
《周易》这部书有精化，也有糟粕，从这个意义上，我们对《周易》要批判地继承。今天所说的《周易》，包括“经”和“传”两部分，相传，伏羲画“八卦”，文王演《周易》，孔子做“十翼”。所谓“世历三古，易更三圣，”伏羲、文王、孔子被看作“易学三圣”，世界上本没有圣人，这些话实际是在说明：易学经历了三个重要的演进阶段，相关人物对易学的发展有突出贡献。
一般认为，“经”和伏羲以及周文王有关。“传”和孔子及其弟子有关。
伏羲画出了阳爻和阴爻，在此基础上画出八卦，八卦就是八个符号，相应的指“乾、坤、震、艮（gèn）、离、坎、兑（duì）、巽（xùn）”八卦，一般称“八经卦”，都是由阳爻和阴爻组成的三画卦，代表天、地、雷、山、火、水、泽、风。
按照今天的认识，八卦符号，未必是伏羲一个人画出来的，而是远古时期劳动人民在打渔捕猎的生产生活中对自然事物有了认识，并逐渐把自然事物符号化的结果。
相对于蒙昧野蛮阶段而言，把自然事物符号化，这是文明和进步。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种符号是文字的起源，而文字起源是文明的开始。
另外，从中可见古人已经认识到万事万物都有两面性，也就是阴阳。对阴阳的变化关系以及事物的起源，总结为八类，就是八卦。简单来看周易说卦传里的乾为天象是什么意思，这些符号具有朴素的辩证法因素和朴素的唯物论因素。因为阴阳是一分为二地看问题的表现，八卦是把世界起源归为八种物质的表现。把阴阳两个方面，用阳爻和阴爻表示周易说卦传里的乾为天象是什么意思，并且三个三个地组合，只有八种情况。由此来看，古人的辩证思维已经很进步，不但把事物一分为二，而且考虑到了事物两方面的量的对比和相互作用及演变。看待事物的时候，能在唯物的基础上，辩证地看、变化地看、分析地看，七七八八地摆一摆，方方面面地看一看，无疑让人变得更加理智。这种思维智慧，拿到今天来看，也不是所有人都具备的。因而，《周易》里面的这种思维智慧，值得我们学习和琢磨。
高亨 著，《周易古经今注》，中华书局，1984年版。
《史记》记载，周文王“拘而演周易。”这里面有个历史故事，周文王姬昌，是商朝西部方国“周”的领袖，当时称之为西伯，周国擅长农业，实行仁政，周国很有实力。当时，正处于商纣王时代，商纣王残暴无道，动辄对不顺从的臣民实行肉刑。比如说吧，商纣王娶了九侯（商代的一个诸侯）之女，九侯之女对纣王的荒淫糜烂有所不满，纣王大怒，把九侯之女杀死，把九侯剁成肉酱。鄂侯为九侯说了几句话，却被烤成肉干。西伯听说这件事以后，不免感叹。纣王一直对西伯的强大有所顾忌，这时候知道西伯同情九侯、鄂侯，所以找借口把西伯召来，随之把西伯囚禁在羑里（yǒu lǐ，古代地名周易说卦传里的乾为天象是什么意思，今河南省汤阴一带），不准与人来往，而且一囚禁就是七年。
在此期间，西伯将伏羲八卦推演成六十四卦。把八经卦两两组合，这样组合，会出现六十四种可能，把所有的六十四种可能，用卦来表示，就是六十四卦。相对于八经卦，六十四卦称为六十四别卦，每卦有卦辞，每一卦有六爻，六十四卦共计三百八十四爻，每爻有爻辞，于是《周易》的“经”形成了。《周易》经文只有五千字左右，平均每卦约七八十个字，字数虽然很少，但里面含有很多智慧。至少，《周易》经文对事物的类的划分、量的变化的思考，比伏羲时代细致多了。把八卦演变为六十四卦，并且写出来卦辞、爻辞文字，这是文王的贡献。
拿《周易》的第一卦“乾”来说，卦爻辞经文大体是这样的：
乾：（乾下乾上）元亨利贞。
初九：潜龙勿用。
九二：见(xiàn)龙在田，利见大人。
九三：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
九四：或跃在渊，无咎。
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上九：亢龙有悔。
仅从爻辞来看，主体是这样几句话：
潜龙勿用，
见龙在田，
终日乾乾，
或跃在渊，
飞龙在天，
亢龙有悔。
爻辞主体，四字一句，大体押“ɑn”韵，很像是四言诗。爻辞中不断出现“龙”，“龙”在这里是一种象征，有说是动物，有说是天象，不管是什么，其实都是一个渐变的景象。我们觉得，应该是天象，也就是古代的星座——龙宿。“立象以尽意，设卦以尽情，”这是《周易》说明道理的方式，《周易》卦爻辞说道理的时候不直接说明，而是用文字勾画一幅景象，把道理含在其中，让人体会感悟。人们读《周易》，能否有所得，有时候要看读书人的悟性如何了。其实，乾卦是指随着时间的推移，龙宿有一个视觉运动轨迹，从地平线以下到露出地平线，再到不断向上，一跃而起，然后居于中天，最后又低落回去这六个阶段。感觉是在讲“与时偕行”“与时俱进”的道理，感觉是在讲顺其自然的道理，感觉是在讲自身努力才能不断进取的道理，感觉是在讲物极必反、盛极而衰的道理，……不管哪一种感悟，都含有满满的正能量，催人奋进，让人通达。
周文王身陷囹圄，看待事物还能如此自信，如此刚健，如此智慧，如此知道事物的变化，如此在意天上的启迪，自然会增强周国的“软实力”，这是周能灭掉商，并号令天下的重要思想因素。
六爻自下向上数，依次为：初九、九二、九三、九四、九五、上九。这里面的“初、二、三、四、五、上”，是顺序，“九”是表示这个位次上的爻画是阳爻。“初九”的意思是最下面的一爻也就是初爻是阳爻，“九二”的意思是由下往上的第二个爻也就是二爻是阳爻……。
孔子及其弟子研究和解释《周易》，研究和解释《周易》的文字形成了《易传》，今天来看，“十翼”的写成含有儒家借助《周易》卦爻辞来立说的因素。“十翼”共七种十篇，即：《彖》上下篇、《象》上下篇、《系辞》上下篇、《文言》、《说卦》、《序卦》、《杂卦》，统称“十翼”。是说这十篇文字好比是《周易》的十个翅膀，有了这些翅膀的辅助，《周易》就很完整了，也便于理解《周易》的主体——卦爻辞了。
比如，《周易·系辞上》说：“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就把两仪即阴阳的源头、演变，在环节上说得更清楚更完整了，对于我们理解伏羲八卦“到底是怎样变化的”，有帮助作用。
比如，乾卦初九对应的爻辞是“潜龙勿用”陈纪然：从《周易》看古人的智慧，按孔子《文言》的意思，是“龙德而隐者也。不易乎世，不成乎名；遁世无闷，不见是而无闷；乐则行之，忧则违之；确乎其不可拔，潜龙也。”意思是不该你崭露头角的时候，你就应该当“潜龙”，潜心学习、潜心业务、潜心修身……，而且不要受外界诱惑而改变，不被别人认可也不要苦恼愁闷，快乐的时候就尽情快乐，不快乐的时候就自我调整以变得快乐，在“潜心”这一点上决不动摇，这就是“潜龙”。在纷繁变化的世界中陈纪然：从《周易》看古人的智慧，以不变应万变，坚持住自己，坚持不变，有的时候确实是应对变化的好方式。只有这样，潜心潜到一定时候，才会有出头之日，所谓“九二：见龙在田。”甚至更大的发展，所谓“九五：飞龙在天。”乾卦的象征意味，孔子在《周易·象辞上》解释“乾”卦的时候说过一句话：“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我们看到，只有自强，才能把不利因素转化为有利因素，并收获好的结果。孔子把《周易》解说得这样明白，解说得这样有为，解说得这样思辨，是他的贡献。
读懂《周易》的人，自然会明白一个道理：靠主观努力可以改变境遇。
《周易》经文五千字，我们要是用三千字的文章去介绍它，这文章几乎相当于《周易》经文五分之三的比例，但是一个三千字的文章是难以把《周易》五分之三的意思说明白的。因为就是用了三千字，甚至用更多字，也会连《周易》的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意思也说不明白。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周易》是哲学书，是讲万事万物的，这部书“字有尽而意无穷”，在这样的意义上，我们说用三千字的文章把《周易》万分之一的意思说明白了，这都有些太过于自大了。孔子喜欢读《周易》，他读《周易》还有一个典故：韦编三绝。这个成语后来用来比喻读书勤奋。孔子这样勤奋地读，但他还说“我再大几岁，五十岁的时候研究《易》，才能没什么大的错误理解啊。”（《论语》：“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孔子世家》：“假我数年，若是，我于《易》则彬彬矣。”）有人说，《周易》这么深邃，博学的孔子那么勤奋地读它，一时间都没完全读懂，看来一般人还是别读《周易》了。
我们上面所说的意思，不是说《周易》的智慧不可知，不是说一般人读不了《周易》，而是说《周易》字数有限，内容无边。这样的《周易》可以让人们的思维尽情发散，让人们的智慧无限增长。爱读书爱思考的人，不妨经常读一读《周易》。
（作者单位：哈尔滨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
《周易》名言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周易·乾·象》
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周易·坤·象》
居上位而不骄，在下位而不忧。——《周易·乾·文言》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周易·坤·文言》
君子以见善则迁，有过则改。——《周易·益·象》
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恒。——《周易·家人·象》
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周易·系辞下》
善不积不足以成名，恶不积不足以灭身。——《周易·系辞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