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坐和读易经,磨练自己的心(深度好文)
本文的题目,毫无疑问出自《岳阳楼记》:“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庙堂与江湖,是在朝与在野的象征。作为真正的传统士大夫,总在二者之间纠结,尤其是进退不能的时候,从大儒王阳明的一首诗中看看一斑。
读易
囚居亦何事,省愆惧安饱。
瞑坐玩羲易打坐和读易经,磨练自己的心(深度好文),洗心见微奥。
乃知先天翁,画画有至教。
包蒙戒为寇,童牿事宜早。
蹇蹇匪为节,虩虩未违道。
遁四获我心,蛊上庸自保。
俯仰天地间,触目俱浩浩。
箪瓢有余乐,此意良匪矫。
幽哉阳明麓,可以忘吾老。
写作此诗时,阳明显然处于非常不顺的境地,正在牢中。一个字“囚”就说明他此时的境遇,阳明因触怒大宦官刘瑾而下狱。被关了起来,一般说来没什么事情可做,只好听天由命。阳明第一句表明,在狱中什么也不想,饱食终日,无所用心是不对的。那么,做些什么好呢?第二句说的是打坐和读易经,磨练自己的心。
司马迁说人穷则反本,在忧患的时候,特别容易追问事情的本来面目,阳明的方法是读易。“羲”是说易经非常古老,可以代指事物的本原。“古者包羲氏之王天下也”,易经在那个时候就产生了周易遁卦详解,而且,与“王天下”有关。“瞑坐”,闭上眼睛打坐,排除外物干扰,在这样的状态下玩味易经之辞。“圣人以此洗心,退藏于密”,易是忧患之书,阳明此时也处忧患之境,如何在这样的境地中求得平和,对人的心是极大的考验。洗心是形象的说法,人容易被外物所迷惑,所以要洗去杂质,追求纯粹。“退藏”二字是一种阴气盛行之象,这种象一般人很难体会到,老子倒是经常讲。隐藏在事物后面的是道,道又是不可见的,老子曰:道者,万物之奥。宋明儒所遵循的十六字真言也体现了这样一个退藏之象。
第三句“乃知先天翁,画画有至教”,是说伏羲画卦,确实广大精微,包含着深刻的哲理。第四句用了周易中的蒙卦和大畜卦。首先看蒙卦,蒙卦坎下艮上,与阳明身处囹圄正好对应。“包蒙”是九二的爻辞,“九二,包蒙吉”。蒙卦九二处于四阴包围之中,也是坐牢之象,然而此时却是吉利的,说明事物是可以变化的,也正是阳明所追求的境界。“戒为寇”是上九的爻辞。“不利为寇,利御寇”,蒙卦九二和上九为阳,其余四爻为阴,此时的世道还不宁,作为正面一方的阳明应该隐忍。
大畜一卦,干下艮上,和蒙卦相同的是,都是艮居其上,艮者,山也,在狱中无疑面临着很大的险阻,像山一样压在上面。阳明所用的爻辞整句是这样的:“六四,童牛之牿,元吉”,加上前面蒙卦的两个爻辞,都是吉利的,这说明阳明把坐牢这件事情看成是好事。“童牿事宜早”,是说,给小牛戴上木制的横梁这件事应该早点来做,初看起来不好理解,这就需要一些背景知识了。我正好是农村子弟,小时候家中以耕田为生。不过我只学会了插秧、割稻等技术,对于耕种重要的环节——耕田并未学会。耕田当然用牛耕,牛也不是一开始就会耕田的,所以要驯化。
小牛第一次耕田,在我们那就叫做“开牿”,可怜我这个词我早就知道周易遁卦详解,不过当时不知道“牿”是哪个字,上大学以来,周易也读过几次了打坐和读易经,磨练自己的心(深度好文),遇到此处也不求甚解,一直未弄明白什么意思,今读阳明诗始稍稍明之。“牿”的本义就是牛角的横木,绑上横木可以防止牛犊顶人。回到阳明的诗,小牛戴上牿,就可以耕田了,野性驯化了。阳明用这样一个象来进一步说明在狱中读易的收获,将坐牢这件事情看成一件对自己来说是一件吉利的事情,这件事磨去了以前的锐气,变得更加成熟起来。
第五句又用了蹇卦的六二和震卦。蹇卦六二曰“王臣蹇蹇,匪躬之故,象曰,王臣蹇蹇,终无尤也”。阳明认为他所做的事情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王,也就是为了天下,因此做的是对的,而且应该结果会好的。震卦的系词、彖传和初九的爻辞都有“虩虩”一词。震者,雷也,雷的响声很大,震动百里,万物都很恐惧,这个时候如果谨慎细致,还是可以得到好结果的。震卦初九曰:“震来虩虩,后笑言哑哑,吉。”
总的意思是说在经历了雷震这样一件事情之后,遵循万物的法则,才会有好的结果。阳明还是指做牢这件事,对他来说是一件大事,经历此事之后,明白了一些事情的法则与规律。第六句用了遁卦的九四和蛊卦的上九。遁卦九四曰:“好遁,君子吉,小人否。”蛊卦上九曰:“不事王侯,高尚其事”。从这一句看来,这是一种退隐之象,很明显地表明自己退藏和不事王侯的心态。作为儒者,为国事而获罪周易遁卦详解,奸臣当道,主上不明,唯有退隐才能保全自己。
第七句到第九句表明自己的归隐之志,看透这一切之后,天地越来越广阔,像颜回那样一箪食,一瓢饮也是非常快乐的,在阳明山下,可以过完这一生。阳明的这首诗是在狱中写的,主题是关于读易的。“作易者其有忧患乎”,在如此的困境中,应该怎样选择自己后面的方向,这是很难的一个问题。阳明在诗的最后表明自己的退隐之志,一旦这个问题想通了,坐牢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件好事了。尽管阳明最后没有完全归隐,反而为大明王朝立下了巨大的功勋。不过,阳明的归隐,也应不是完全地归隐,而是可以坐而论道,教书育人,这一点,无论他多么公务繁忙,也一直在做的,且成就斐然。从阳明的这首诗中,可以看出在浊世中一位儒者的自处之道,也让人重新思考出世和入世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