损卦和益卦的 夫妇之道不可以不久也故受之以《恒》
【原文】
有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万物,然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妇;有夫妇,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有君臣,然后有上下;有上下,然后礼义有所错。
【释读】
天生地成,乃有万物,故曰“有天地,然后有万物”。万物包括人类,人类分男女,故曰“有万物,然后有男女”。男女结为配偶就是夫妇,故曰“有男女,然后有夫妇”。夫妇婚配而生子,于是有了父子关系,故曰“有夫妇,然后有父子”。天子为天下之主,天下臣民皆为子民,君臣关系等同于父子关系,故曰“有父子,然后有君臣”。君臣为上下级关系,故曰“有君臣,然后有上下”。上下包括尊卑贵贱、长幼嫡庶等关系,这些都属于礼的范畴,故曰“有上下,然后礼义有所错”。
【原文】
夫妇之道,不可以不久也,故受之以《恒》。恒者,久也。
【释读】
“天地之大德曰生”,万物之所生也,始于《屯》、《蒙》,这在《易经·上经》卦序中已经阐明。人之所生,始于男女之情,故《易经·下经》以《咸卦》为开头。咸者,男女之道也。男女之情受荷尔蒙的支配,是一种纯自然的激情,故来之疾而去之亦疾。男女有情会结为夫妻,故在《咸卦》之後受之以《恒卦》。《恒》者,夫妇之道也。夫妇之道虑长久、谋终生也,故曰“夫妇之道,不可以不久也,故受之以《恒》。恒者,久也”。
【原文】
物不可以久居其所,故受之以《遯》。遯者,退也。物不可以终退,故受之以《大壮》。
【释读】
夫妇会生育子女,小孩子生性活泼,到处跑动,不会象大人一样安静沉稳,可以久居其所,故在《恒卦》之後受之以《遯卦》。故曰“物不可以久居其所,故受之以《遯》”。遯字从豚从辵,“豚”指小猪,辵指行走、出没,故遯的本义就是指小猪到处乱跑,这里引申形容孩子们活泼好动的样子。
《遯卦》天时为申,时间在夏秋之交,为四季之中,五行属土,处後天八卦之坤位,正是万物养育後代之时。《说卦传》曰:“坤也者,地也,万物皆致养焉。”故“遯”泛指幼崽出没,到处乱跑的样子。下一代的幼崽们因其弱小,一般都胆小怕生,对陌生者一般采取退避的态度,故遯又引申为退避的意思,後写作“遁”。故曰“遯者,退也。”下一代的幼崽们终会长大,变得壮实有力,从而具有了攻击性,故在《遯》後受之以《大壮卦》,故曰“物不可以终遯,故受之以《大壮》”。大壮者,大者壮也。
【原文】
物不可以终壮,故受之以《晋》。晋者损卦和益卦的,进也。晋必有所伤,故受之以《明夷》。夷者,伤也。
【释读】
古代贵族子弟长大後,就会世袭受封或仕进为官,故在《大壮》之後受之以《晋卦》,《晋卦》就是讲分封,君子开国承家之事。大壮之时血气方刚,往往义气用事而不成熟,当仕进之後就要承担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重任,就不可再用壮了,故曰“物不可以终壮,故受之以《晋》。晋者,进也。”君子齐家治国平天下,当顺天行道,决不助纣为虐。故天下有道则现,天下无道则隐。故在《晋卦》之後受之以《明夷卦》。明夷者,天下无道,正大光明会被伤害,故当韬光养晦而隐也。故曰“晋必有所伤,故受之以《明夷》。夷者,伤也”。
【原文】
伤于外者必反其家,故受之以《家人》。家道穷必乖,故受之以《睽》。睽者,乖也。
【释读】
家是避风的港湾。在外不得志而受伤者必返其家,故在《明夷》之後受之以《家人卦》。故曰“伤于外者必反其家,故受之以《家人》”。家人以亲情为纽带生活在一起,以团聚为美。但家中女孩子长大後,准是要嫁出去的。也就是说,她在娘家的家道也就穷尽了,必须要与娘家分别了,故在《家人卦》之後受之以《睽卦》。睽者,乖也。乖者,分别、离散也。故曰:“家道穷必乖,故受之以《睽》。睽者,乖也”。
【原文】
乖必有难,故受之以《蹇》。蹇者,难也。物不可以终难,故受之以《解》。解者,缓也。
【释读】
与家人分别嫁入别家,一定会有很多不习惯和难处,故在《睽卦》之後受之以《蹇卦》。故曰“乖必有难,故受之以《蹇》。蹇者,难也”。有难处就要想办法缓解,故在《蹇卦》之後受之以《解卦》,故曰“物不可以终难,故受之以《解》。解者,缓也”。
【原文】
缓必有所失,故受之以《损》。损而不已必益,故受之以《益》。
【释读】
为了缓解困难,必然要付出一定代价而有所损失,故在《解卦》之後受之以《损卦》。故曰“缓必有所失,故受之以《损》”。有损必有益,损与益是相对的,也是辩证的,故在《损卦》之後受之以《益卦》。故曰“损而不已必益,故受之以《益》”。
【原文】
益而不已必决,故受之以《夬》。《夬》者,决也。决必有所遇,故受之以《姤》。姤者,遇也。
【释读】
增益不断就会不断积累,积累到一定程度就容纳不下了,容纳不下就需要输导分决,故在《益卦》之後受之以《夬卦》。故曰“益而不已必决,故受之以《夬》。《夬》者,决也”。有决定权者受人羡慕,受人羡慕者必有艳遇,故在《夬卦》之後受之以《姤卦》。故曰“决必有所遇,故受之以《姤》。姤者,遇也”。
【原文】
物相遇而后聚,故受之以《萃》。《萃》者,聚也。聚而上者谓之升,故受之以《升》。
【释读】
有艳遇就会相互吸引,聚而组成一家,最终形成一个大家族,故在《姤卦》之後受之以《萃卦》。故曰“物相遇而后聚,故受之以《萃》。《萃》者,聚也”。《萃卦》实际上是讲以宗祖观念凝聚族人,以尊祖、敬宗、收族为意。族人凝聚起来,就会开疆拓土,提升整个部族的实力和影响力,最终在天下占有一席之地,甚至取得整个天下,故在《萃卦》之後受之以《升卦》。故曰“聚而上者谓之升,故受之以《升》”。
【原文】
升而不已必困,故受之以《困》。困乎上者必反下,故受之以《井》。
【释读】
成长就意味着挫折。事物在上升发展的过程中,必然会遭遇困难,故在《升卦》之後受之以《困卦》。故曰“升而不已必困,故受之以《困》”。“困”是向上升的,“井”是向下挖的,故在《困卦》之後受之以《井卦》。故曰“困乎上者必反下,故受之以《井》”。不过,“困乎上者必反下,故受之以《井》”这句话也太牵强了,向下可挖池穴沟渎,以为《习坎》,为什么非要是《井》呢?事实上,《井》是讲故乡情结的,非承接于《困卦》,也非承接于《升卦》,而是承接于《萃卦》。
《萃卦》讲宗祖观念,故设宗庙以为尊祖敬宗之所,宗庙之所就是一个家族的根据地,是人的永久故乡,也是一个人的籍贯。一个人的居住地可以不断改变,但他的家乡却是不会变的,这就是《井卦·卦辞》所谓的“改邑不改井”。《井卦》与《萃卦》一脉相承,“井”就是家乡的象征。卦序是以对为最小单位排列的,故《困》与《井》为对而排列在《萃》与《升》之後,而《井卦》是紧承《萃卦》的。
【原文】
井道不可不革,故受之以《革》。革物者莫若鼎,故受之以《鼎》。
【释读】
在古代,一个家族如果处于上升阶段,就会不断强大。当足够强大时,就有可能打破旧的统治秩序,最终取得天下,成为天下新的统治力量。故在《困》、《井》之後受之以《革》和《鼎》。《革》与《鼎》皆为改命之卦,《鼎》讲王权世袭制取代禅让制,《革》讲武装夺取政权,天下改朝换代。商周时代,天下为家,具体就是政治上的分封制和宗法制以及经济上的井田制,封建贵族在自己的封地内建立各自的宗庙,经营各自的田地,并按照宗法制世禄世袭,田地只能世袭,不能买卖和转让,这其实就是井道。然而天下并非一家一姓之天下,天命靡常,唯有德者居之,这就是革命,故在《井卦》之後受之以《革卦》。故曰“井道不可不革,故受之以《革》”。鼎是政权的象征,天命革而江山改姓就称为迁鼎,故在《革》後受之以《鼎》。故曰“革物者莫若鼎,故受之以《鼎》”。
【原文】
主器者莫若长子,故受之以《震》。《震》者,动也。物不可以终动,止之,故受之以《艮》。《艮》者,止也。
【释读】
《鼎卦》讲王权世袭制取代禅让制。王权世袭制以嫡长子为王权继承者,故古代祭祀时,嫡长子一般为主器者,以示嫡长子为正统。《易》以“震为长子,为蕃鲜”,所谓“蕃鲜”就是指丰盛的祭品。《震卦》上震下震,上震为蕃鲜,下震为长子,即主器者,故《震卦》有长子主器而行祭祀之礼之象。《震卦》次于《鼎卦》为序,反映了王权世袭制确立後,遂实行了嫡长子继承制,故曰“主器者莫若长子,故受之以《震》”。又“震为动”,有动就有静,时动则动,时止则止,动静应不失其时,故在《震卦》之後受之以《艮卦》。故曰“《震》者,动也。物不可以终动,止之,故受之以《艮》。《艮》者,止也”。
【原文】
物不可以终止,故受之以《渐》。《渐》者,进也。进必有所归,故受之以《归妹》。
【释读】
“艮为止”,止不是不动,而是要把握动的节奏和速度,防止不适时宜的盲动,故在《艮卦》之後受之以《渐卦》。渐者,适时而动,不急于求成也。故曰“物不可以终止,故受之以《渐》”。
从卦象上看,《渐卦》上巽下艮,“艮为少男”、“巽为长女”,故《渐卦》有长女配少男之象,这是一种“童养媳”式的婚姻。女长男幼,男女之事不成,故女需待男渐渐长大,然後乃有夫妻之实也。长女配少男,这是一种忘年式的婚配,忘年式的婚配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少女配长男。少女配长男的卦就是《归妹卦》,“归妹”实际上不是婚嫁,而是男子纳妾。归妹为妾,是对少女的一种伤害,等同于卖身,故《归妹卦·象辞》曰:“归妹,君子以永终知敝。”归妹为妾,非不得已,当惧以戒之。故《归妹卦》实际上是承接《震卦》为序。《震卦·象辞》曰:“震,君子以恐惧修省。”“归妹”实际上就是和亲,和亲实际上就是因恐惧而不得已的一种政治交易行为。《序卦传》作者没有理解到这种深度,故而很牵强地说:“《渐》者,进也。进必有所归,故受之以《归妹》”。
【原文】
得其所归者必大,故受之以《豐》。豐者,大也。穷大者必失其所居,故受之以《旅》。
【释读】
《归妹卦》讲的是和亲政策,其实质就是一种政治交易。和亲政策在一度时期内确实可以缓和双方矛盾,使双方都可以赢得喘息的机会,从而抓住时间发展壮大自己。然而发展壮大後,又容易产生自大麻痹思想,从而放纵自己,近声色而远贤臣,政治上走向昏暗,故在《归妹卦》之後受之以《豐卦》。豐者,大也,昏也。其大足以蔽日,故昏。故曰”得其所归者必大,故受之以《豐》。豐者,大也。”昏暗的统治必然导致君臣失位损卦和益卦的 夫妇之道不可以不久也故受之以《恒》,众叛亲去,均失其本居,故在《豐卦》之後受之以《旅卦》。旅者,失其本居也。故曰“穷大者必失其所居,故受之以《旅》”。
【原文】
旅而无所容,故受之以《巽》。巽者,入也。入而后说之,故受之以《兑》。兑者,说也。
【释读】
旅则失其本居,失其本居则居无定所而为客也,为客而居无定所则无所容也,无所容则四处漂泊,进退不定,故在《旅卦》之後受之以《巽卦》。“巽为进退”,这里引申指四处漂泊,身世沉浮。故曰“旅而无所容,故受之以《巽》”。又“巽为风为入”,风是无孔不入的,故曰“巽者,入也”。然而“入而后说之,故受之以《兑》。兑者,说也。”这句话实在令人莫名其妙,也很牵强,无法解读。其实,《巽卦》意承于《旅卦》,而《兑卦》是意承于《豐卦》的。
《兑卦》实际是讲革命的卦。《兑卦》是由《大壮卦》变化而来的,《大壮》先变为《兑卦》,然後《兑卦》再变为《革卦》。《革卦》讲革命的最终结果,而《兑卦》是讲革命的过程。《豐卦》讲天下失道,统治昏暗损卦和益卦的,如此则必然引起革命,导致众叛亲去,故在《豐卦》之後受之以《兑卦》。兑者,脱也。众与亲皆脱离黑暗统治也。“兑为说”,“说”在这里通“脱”。
【原文】
说而後散之,故受之以《涣》。《涣》者损卦和益卦的,离也。物不可以终离,故受之以《节》。
【释读】
兑者,脱也。脱离後就会四散而去,故在《兑卦》之後受之以《涣卦》。涣就是扩散的意思。故曰:“说而後散之,故受之以《涣》。《涣》者,离也”。事物的扩散不是永远的,也不是无限的,最终还是要重新有所凝聚,故应有所节制,故在《涣卦》之後受之以《节卦》,故曰“物不可以终离,故受之以《节》”。实际上,《涣卦》意承于《兑卦》,而《节卦》意承于《巽卦》。“巽为进退”,引申为权衡、斟酌等,进退、权衡、斟酌等都是节制的表现,故在《巽卦》之後受之以《节卦》。
【原文】
节而信之,故受之以《中孚》。有信者必行之,故受之以《小过》。
【释读】
有所节就是权衡取中,以求无过而无不及,最终达到中庸的状态;即使有所过,亦是宜下不宜上,是为“小过”。故在《节卦》之後受之以《中孚》和《小过》。《中孚》就是节而有信,力求达到无过而无不及,以合乎中庸之道。中庸之道是圣人之道,普通人很难达到如此境界。作为普通人,虽然很难达到中庸的境界,但一定要把握一个原则,那就是“宜下不宜上”。譬如行为上宁恭勿慢,丧礼上宁哀勿嘻,用度上宁俭勿奢,这也就是宜下不宜上的小过之道。故曰“节而信之,故受之以《中孚》。有信者必行之,故受之以《小过》”。
【原文】
有过物者必济,故受之以《既济》。物不可穷也,故受之以《未济》。终焉。
【释读】
“有过物者必济,故受之以《既济》”这句话也很牵强,不知所云。事实上,《既济卦》意承于《中孚卦》。中孚就是中庸,中庸之道是贯穿于《易经》始终的基本思想。把握了中庸之道,则君子之道备矣,《易经》之言亦尽矣,故在《中孚卦》之後受之以《既济卦》。既济者,万事俱备也。终则有始损卦和益卦的 夫妇之道不可以不久也故受之以《恒》,循环往复,生生不息,天之道也。万事俱备并不意味着永远结束,而是意味着新的开始,故在《既济卦》後受之以《未济卦》。故曰“物不可穷也,故受之以《未济》”。另外,《未济卦》也意承于《小过卦》。行百里者半九十,事物在即将完成之事,往往由于“小过”而功亏一篑,使事物处于未完成状态,故在《小过卦》之後受之以《未济卦》。
天生地成,万物皆生成于天地,天地为万物之父母,乾坤为《易》之登堂之门,故《易》以《乾》、《坤》两卦为首卦。万物生成後会随五行进行演变,经历五个阶段,但无论经历到哪个阶段,无非最终都呈现两种状态:一种状态是进行状态,一种状态是完成状态。故《易》以《既济》和《未济》两卦结束,故曰“终焉”。
(本文共约5550多字,子夏故坛原创,带你一起学《易经》)
2023年元月18日完稿